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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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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周過去,慕靳裴也沒得到跟季星遙有關的只言片語的消息,這讓他一度懷疑儲征是不是戀愛了,心思不在工作上。

杯子裏的咖啡沒了,他叫來儲征。

儲征正好有事要匯報,還不等他開口,慕靳裴先出聲,“給我煮杯咖啡,跟上次那杯一樣。”

儲征:“…好的,慕總。”

他原本想要匯報的事情決定延後,因為不可能再有跟那天一模一樣味道的咖啡,那可是季星遙煮的。

待會咖啡味道不對時,老板肯定不滿意,他就只能用那個消息轉移老板的註意力。

儲征端著空杯子離開,這幾天他提心吊膽,如履薄冰,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老板發現異常。

這一刻他能對當年的馮梁處境感同身受。

風水輪流轉,蒼天饒過誰。

很快,儲征端著剛煮好的咖啡進來,慕靳裴正盯著自己左手無名指看,修長的手指戴著一枚素圈戒指。

這枚戒指自五年前跟季星遙離婚他就一直戴著,從沒取下來過。季星遙那枚大概早就扔了。

“慕總,您的咖啡。”

慕靳裴突然擡頭,“你從唐加萊那裏入手查,不會沒有線索。”

當年他讓唐加萊以她的名義幫季家欠的錢都還掉,星遙愛憎分明,就算對唐宏康再恨,也不會無辜加註在唐加萊身上。

唐加萊又是她身邊唯一的朋友和依靠,她的去處,唐加萊不會不知道,頂多是有意隱瞞他,但只要查就不會沒有蛛絲馬跡。

儲征之前查過,但唐加萊跟季星遙這幾年是真的沒有任何往來,追蹤了很久也沒有追蹤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。

不知道是她們聯系得過於隱秘,還是真的沒有聯系。

不過現在他見到了季星遙,有了季星遙的聯系方式,還知道她家住哪裏,他就沒必要再去從唐加萊那裏找尋線索。

但嘴上還是要應付差事,“好的,慕總,我盡快給您回覆。”

慕靳裴抿了口咖啡,不由皺眉。

儲征內心掙紮,可還是不得不違背自己的底線,轉移話題提醒老板,“慕總,這周末紐約大型秋拍會的拍品資料我已經發到了您的郵箱。”

慕靳裴也不再關註這杯咖啡為什麽不那麽難喝,為什麽不是那天一樣的味道,他現在的關註點是:“有假面的作品?”

“嗯。”儲征說:“作品名字就叫《假面》,不過要在秋拍會當天才能揭開面紗,我了解到不少藏品愛好者對那幅畫期待很高。”

慕靳裴點開郵箱,即便只有一個作品名字,他還是打開拍品資料仔細看了看,假面用《假面》命名自己的作品,他想到了季星遙的《星遙》系列。

“這個畫家身份調查也沒任何進展?”

儲征:“是我辦事不力。”

慕靳裴看向他,若有所思。

儲征不由心虛,他極力維持面色如常,眼神鎮定。他自詡心理素質過硬,可這一刻面對老板審視的眼神,他心裏也亂如麻。

就在他面臨崩潰的時候,結果慕靳裴來了句:“是不是有女朋友了?”

儲征:“……”一臉問號,顯然沒接住老板這個跳躍性思維。隔了一瞬,他後知後覺,老板以為他現在辦事不力是因為談了戀愛,精力被女朋友牽扯。

他很難為情的樣子,欲言又止。

慕靳裴以為他的沈默是默認,“要是忙不過來,你把事情分派一些下去,別什麽事都親力親為。”

面對老板的關心和體貼,儲征無地自容,這一刻,他心裏狠狠鄙視自己。他不知道馮梁在季常盛身邊的那幾年是不是每天都如此自責痛苦。

況且他跟馮梁的性質還不一樣,馮梁在季常盛身邊可是要徹徹底底損害季常盛的利益,而他這麽做並不損害老板自身利益。

即便這樣,他每天也面對靈魂和良心的拷問。

“謝謝慕總,我會合理安排好工作和我的私人時間,不會影響公司的一切事宜。”

慕靳裴點點頭,“你自己有數就行,沒必要強撐。”

儲征在心裏暗暗籲口氣。

慕靳裴斟酌半刻決定,“以後一些調查方面的事情交給馮梁,他有這方面的經驗。”

馮梁自五年前就回到M.K集團上班,是慕靳裴工作團隊裏的一員,他負責亞洲市場的開發,在總部時間很少。

儲征就不想再讓馮梁摻和進來,畢竟過去那幾年對馮梁來說也是噩夢一樣的存在,馮梁一直忠於內心,可對季常盛和季氏感情上的愧疚,即便馮梁不說,他也懂。

儲征只能避重就輕回應老板,“我會妥善安排好。”

慕靳裴又嘬了口咖啡,實在難以下咽,他放下杯子,關心道:“宏康實業最近這幾年發展得怎麽樣?”

儲征如實匯報:“唐宏康把季氏集團所有的市場和客戶資源全都拉到宏康實業,明年有上市的打算。”

慕靳裴看著無名指的戒指,沈默許久,他吩咐儲征:“改天你去跟唐宏康見一面,宏康實業要想上市,券商由我這邊推薦,不管他們需不需要,擬上市前必須要引入M.K集團這個戰略投資者,還要對私募機構定向增發,私募機構也是我給他推薦。”

儲征微怔,瞬間明白了老板的用意。

宏康實業引入M.K集團這個戰略投資者,那就意味著M.K要參與到宏康實業的實際運營管理中,說不定最後宏康就由M.K接管。

而要求宏康實業向機構定向增發,他在心裏揣測著,很有可能是老板為了給季星遙爭取一定的股權。

這些都是他猜測,但老板心裏怎麽想,他現在已經捉摸不透。老板的腦回路就跟六月的雲一樣,說變就變。

沒有丁點規矩可循。

慕靳裴再次端起那杯不怎麽樣的咖啡,這種難喝跟季星遙煮出來的咖啡還不是一樣的難喝。他又細細品了一口,想從中找尋曾經的那種味道。

儲征離開,他接著忙工作。

傍晚來臨,落日的餘暉從落地窗灑進來。

慕靳裴雙手抄兜站在窗前,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,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,望著窗外出神。

慢慢地,夕陽沈了下去。

慕靳裴給儲征打電話,“秋拍會我過去。”

他想去看看那幅《假面》。

儲征松了口氣,這就是他給老板發拍品資料的目的。他一邊暗自慶幸老板到現場,又一邊深深得厭惡鄙視自己。

秋拍會那天,慕靳裴遇到了姑父謝君毅。

謝君毅特意換了座位,換到慕靳裴鄰座。拍賣會還沒開始,他跟慕靳裴閑聊了幾句,慕靳裴態度並不熱絡。

他換位置主要是想從慕靳裴這裏打聽一下,有關小布丁母親的情況。

他找謝昀呈身邊的朋友打聽過,他們都說不清楚,他感覺他們早就被謝昀呈收買,他打聽不到有價值的消息,只好到慕靳裴這裏來問問。

就算慕靳裴私下不跟謝昀呈一塊玩,但朋友圈有重合,謝昀呈突然有了這麽大的女兒,他們那個圈子肯定不會不透風。

不止他好奇小布丁母親是誰,慕溫雅也關心,慕老爺子和慕老太太也好奇。

“靳裴,你認識小布丁媽媽嗎?”

慕靳裴語氣冷淡:“不清楚。不關心這些。”沒感情的兩句話把謝君毅接下來要問的問題全都堵了回去。

謝君毅欲言又止,只好作罷。

拍賣會開始,慕靳裴對其他拍品沒興致,直到拍賣師說下一件拍品是《假面》這幅油畫,他突然擡頭一瞬不瞬盯著大屏看。

《假面》終於揭開神秘面紗,場內不少油畫收藏愛好者不禁鼓掌。

這幅作品依舊沿襲了假面一貫的深沈壓抑風,作品內容極具諷刺,一個抽象的男人背影,點睛之筆是男人背後手裏的那副面具。

孤獨悲傷的背影再配上那副猙獰醜陋的面具,就連謝君毅看後都突然變得沈默,他想到了年輕時的自己。

慕靳裴心口發悶,喉間像堵了一根刺,梗在那裏連呼吸都疼。他直覺假面就是季星遙,就是他的星遙。

她一直想要畫的背影,終於畫了,可再也不覆當年的心境,如今他在她心裏頭是這樣一個虛偽無恥的存在。

慕靳裴為了證明不是自己疑神疑鬼,他問旁邊的謝君毅,“有沒有覺得這個背影很熟悉?”

他是想問謝君毅,有沒有感覺這個背影像他?

而謝君毅理解錯了,他以為慕靳裴在借這幅畫嘲諷他這個姑父,嘲諷他當年就是戴著面具的小人,欺騙了裴鈺。

所以面對慕靳裴這樣的聲討,他沈默了。

良久之後。

謝君毅沙啞著聲音,“你媽媽現在所有的畫都署名假面,是嗎?這個同名的《假面》油畫,就是在暗諷我吧?”

慕靳裴:“……”

無語凝結。

他說:“我猜這是星遙的畫。”

謝君毅倏地偏頭看向慕靳裴,他從慕靳裴波濤洶湧的眼底已經看不出這種情緒是他的真實表現,還是裝出來的。

他之前看過假面的畫,也一直覺得畫風有裴鈺的影子,不然這次拍賣會他不可能親臨現場。

可從慕靳裴的表現來看,他突然不確定。

所以這個假面到底是不是裴鈺?

慕靳裴接下來的這番話讓謝君毅的幻想破滅:“假面的代理畫廊是謝昀呈名下的,您說有沒有可能是我媽?”

謝君毅驚詫不已,他不知道兒子開始正兒八經地運營畫廊,也不知道假面跟畫廊簽了代理合同。

只要跟油畫和裴鈺有關的,他從來不打聽不調查,生怕被慕溫雅知道了,反而給裴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。

他唯一敢光明正大去做的就是看看畫展,偶爾參加拍賣會。

如果排除了假面是裴鈺,謝君毅也突然覺得這個假面就是季星遙。

因為裴鈺欣賞季星遙,連帶著對季星遙的畫也愛屋及烏,他平時閑下來就會研究季星遙的人物畫,也看過季星遙不少作品,家裏掛著一幅《星遙1》,而他自己也有一幅《昨日玫瑰》的靜物畫,是當初謝昀呈送給他的生日禮物。

他跟慕靳裴說:“這個假面畫家還真有可能是季星遙。”

聞言,慕靳裴更疑惑了,既然不止他一人覺得這是季星遙,儲征怎麽一點線索也查不到?

這幅《假面》最終以520萬美元被拍下,打破了假面以往所有作品的成交價。

“老板,是慕靳裴拍下了那幅畫。”秘書匯報給謝昀呈。

謝昀呈‘嗯’了聲,他揉著眉心,有些疲憊,今天忙了一整天,到現在都沒顧得上吃飯,季星遙這個女人毒性太強。

給他安排工作時態度強硬又覺得理所應當。

他在這累死累活,她一個關心的電話沒有,逍遙自在。

越想越意難平,他給季星遙打去電話。

季星遙正抱著月月準備畫畫,月月一下午都在上課,她沒打擾,安靜坐在畫室外等她。

五點時,月月今天的課程結束,她才有機會抱著月月玩一會兒。

“星星,我們今天畫什麽?”月月歪著腦袋,“你說畫什麽我就畫什麽,我聽你的,什麽都聽你的。”

季星遙在她臉上親了下,“那我們就畫現在這個季節。”

還沒開始動筆,季星遙的電話就響了,是她不待見的謝昀呈。“什麽事?”她態度不鹹不淡。

謝昀呈忍無可忍:“季星遙,你能有點心嗎!是你求著我辦事!以後給我態度好點!”

季星遙還算體諒,沒再回嗆,低聲問道:“是不是有線索了?”

“哪會那麽快。”謝昀呈嘆氣:“一點頭緒都沒有。”他再次跟她確認,“你確定當初墜機是人為原因?”

季星遙並不確定,她只從慕靳裴那本西班牙語的小說裏了解一二,不過能讓慕靳裴痛苦這麽些年,連帶對直升機都有了心理陰影,應該不是假。

“慕靳裴認定是我爸找人在直升機上動了手腳,但我爸說沒有,他並不清楚這件事。”靜默幾秒,“我信我爸說的,他沒必要隱瞞我這個女兒。”

謝昀呈‘嗯’了聲,“知道了,我接著查。”他又問:“當年調查事故那人的相關消息你知道多少?”

“不清楚。”季星遙唯一能想到的就是:“可能只有慕靳裴知道一點。”

說了等於沒說,謝昀呈自然不會從慕靳裴那裏入手查,那樣的話思路會被帶偏,“我再找人幫忙。”

他掛了電話。

秘書緊跟著匯報:“我朋友那邊剛才來電話,盡量幫我找到當年的檔案資料,但不一定找得到,三十年過去了,就算是永久保存,也可能早被人調換了真實內容。”

謝昀呈頷首,他示意秘書,“這些資料先收了,改天繼續整理。”

“好。”秘書把這些陳年已久的資料收到老板的保險櫃。

謝昀呈手機響了,是合夥人兼朋友,也是前女友Landy的哥哥,何楚堯。

“在哪兒浪呢?”何楚堯慵懶的聲音傳來。

謝昀呈:“在你床上浪,沒看到我?”

下一秒,電話裏傳來連連咳嗽聲。

何楚堯每次都在謝昀呈這裏占不到半毛錢的便宜,還被懟個半死。

謝昀呈今天看資料看得頭昏眼花脾氣大,“沒事就滾一邊去!”

“你以為我愛打這個電話!”何楚堯抽了一口煙,緩緩噴出煙霧,“Landy前幾天跟我說,你有孩子了,我沒當一回事兒,以為是你想擺脫她找的借口。”

謝昀呈聽出了話外音,“又有誰問你了?”

何楚堯:“你爸。問我小布丁的媽媽是誰?”他當時答應了謝君毅要保密,絕不會告訴謝昀呈。

可耐不住八卦的心,至於那個小布丁,Landy也不是很清楚,他就直接給謝昀呈打電話,當面問個清楚。

“不是,你什麽時候有的閨女?我怎麽不知道?你藏得可夠嚴實的!”

謝昀呈:“四年前就有了,跟你這種人犯不著說。”說起小布丁,他還有一事要何楚堯幫忙,“你這幾天要是閑,去醫院陪陪我女兒。”

“怎麽了?”

“病了,很嚴重的病,活下來的幾率一半都不到,我騙她說,她快好了,以後長大了她是要去華爾街征服男人的。這幾年我沒空跟你們聚,就是帶她去旅游,讓她活著時看看這個世界到底長什麽樣。”

頓了片刻。

謝昀呈特別無力道:“我有錢但救不了她。”

電話裏瞬間陷入了沈默。

何楚堯把煙摁滅在煙灰缸,態度嚴肅起來,“什麽情況?”

“一句話也說不清楚。”謝昀呈:“我這幾天忙,還要去趟洛杉磯,你有空去醫院陪著小布丁,她喜歡長得帥的,你勉強過關吧。”找旁人他也不放心。

兄弟的事,義不容辭,何楚堯痛快答應下來,看在小布丁面上,他沒計較謝昀呈對他顏值的嘲諷。

他隨口多問了句:“你到底有多忙,還有什麽事能比你閨女更重要?M.K集團離了你照樣轉,我們倆的公司,這段時間事情就交給我,你多陪陪小布丁吧。”

他以為小布丁四歲,“這麽小的孩子,她肯定希望自己父母陪在她身邊,她媽媽那麽貪財不要她,你不能為了生意不管她。”

他雖然在感情上混賬,不過教訓起別人還是一套一套的。

謝昀呈:“小布丁看我看膩了,換張臉給她看看她心情會更好。”他叮囑何楚堯,“不要問她跟病情有關的任何問題,反正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,別提到她的媽媽,跟她說點開心的。”

“嗯。”何楚堯言歸正傳,“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?你怎麽忙到連醫院都沒空去?”

謝昀呈也沒瞞著何楚堯,“我在調查三十年前一起直升機墜毀案,有效真實的資料太少,當時相關人員基本都不在了。”

“墜機?”“嗯。”

“跟季星遙有關?”

“跟很多人。包括慕靳裴。”

何楚堯明白了,“牽扯到季常盛,唐宏康,還有顧家,那還真是麻煩,三十年前都沒弄清楚的事實,時隔三十年,你到哪裏去找證據?”

謝昀呈用力揉著太陽穴:“所以麻煩,還要搶時間。”

何楚堯這會兒聽出了謝昀呈聲音裏的疲憊,“你怎麽不多找幾個人跟你一塊整理資料?”

謝昀呈起身倒水,“都是直升機專業方面的,我身邊懂的人不多,交給其他人我也不放心。”

他喝了半杯水,“以後見面說,明天我帶你去醫院跟小布丁熟悉一下。我馬上還要去找慕靳裴,掛了。”

何楚堯:“你跟他八字犯沖,你找他幹什麽?”

謝昀呈放下水杯,拿起桌上那個深紅色信封,“給他送請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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